那天,我接到了一个包裹,是从安徽宣城寄来的。寄件人是周亚喜,而寄品,则是两瓶宣酒特贡。
酒瓶上,还粘上了一个贺卡:“胡老师,快过年了,特寄上两瓶酒以表敬意。祝老师身体健康,万事如意。”贺卡后面,还别出心裁地画上了一只小猴子,抓耳挠腮,甚是可爱。我不禁哑然失笑,又回忆起二十年前的往事。
二十年前,我从安徽师范大学毕业,到宣城一个偏僻的中学任教。那儿是“七山两水一分田,有女要嫁山外边”,条件分外艰苦。而学校的师资力量,十分匮乏。去的第一天,校长就像是接见大人物似的,隆重地请求我好好教育学生。因为他的嘱托,我教学十分认真,靠真诚逐渐得到了同学们的认可。
但这儿的文化生活的确是太贫乏了。元旦那天,出席完学校组织的活动,我就来到了宿舍,准备备课——长夜漫漫,这也是我能够做的唯一的“娱乐”活动,不然我会胡思乱想的。
记得那天的月光很冷,很清。这让我更加思念在城中的女朋友,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……忽然,有人轻轻地敲门,我打开一看,却是周亚喜。这个周亚喜,十分调皮,被学校的老师称之为“钉子户”,都留级两年了,我来后,重点对他补课,使他的成绩突飞猛进。他对我尊敬有加,还向我透露“小秘密”——他将来要当飞行员,驾驶飞机,去打击侵略者。
跟他同来的,还有陈勇、唐勋家。周亚喜手上托着一个酒瓶,说:“这是我家的宣酒,给你喝的。”我推辞道:“不行,你家也不富裕,还是给你爸爸喝吧。”没想到我的话音刚落,门外又转出一个人来,原来是周亚喜的父亲。他勤恳地说:“胡老师,乡村里没有好东西,就只有这半瓶宣酒还拿得出手,你若不嫌弃,就请喝了吧。”望着纯朴的乡亲,我忍着酸酸的鼻子,就着滚滚而下的热泪,喝了一杯宣酒。真香啊,从喉咙到胃,一路香气溢鼻。我竟然有些醉意了。我知道,这醉,既来自于酒,也来自于学生与老乡的一片真情。
半年后,我离开了中学。返城的那天,周亚喜他们追了好远。我呢,其后跟他们保持联系,常常鼓励他们进步。现在,周亚喜虽没当上飞行员,却在上海上沙学校当老师,陈勇当了合肥一家粮食企业的老总,其他人,也事业有成。
收到包裹的第二天,我接到周亚喜的短信:“老师,宣酒好喝吗?”
我回信:“好喝,就跟当年在学校的那半瓶酒一样香甜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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